汽油炒虾

杂食文盲,冷圈悲歌。听见狗叫,一律按正主塌房处理。

长安有妖【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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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正经的胡写警告,看的不顺眼也请静静离开,阿里嘎多。


👉(● ●)挖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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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源,你若想要做宰相,此生便是一个错处都不能有。



——幻境——


夜空中一轮玉盘高挂,银辉洒遍楼台宫宇。


飞檐上或坐或立着色彩斑斓的异兽雕像,左右下不去,李必索性退后一步,坐在还算平稳的屋脊上等着。


也不知道幻境外现在是几时,李必有些焦急。方才的那两人不知何时不见了,也许真如那个年轻沙门所说的,是幻境重叠了。


只是……


殿内男女纵情嬉闹之声不断传到屋顶,李司丞眉头紧锁的瞪着手中捏着的雪白翎羽,忍无可忍索性将眼睛闭上默念静心咒。


他既然在这里,那么白龙也一定会出现。


果然,没过一会儿,瓦片被两个少年轻飘飘的踩过,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柔韧的蚕丝绞了上百股依然纤细,白鹤少年飞天遁地的神技在月华下露出了端倪来。


李必看着空中微不可见的一线银光牵扯着两个胡闹的少年朝这边荡过来,虽说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触不到,但脚下还是给他们让出了位置来。


——


“嘘,小声点儿。”丹龙扶了一把没站稳的白龙,“这么点儿酒就醉了?都说酒壮怂人胆,你怎么越喝就越怂?”


“丹龙,我们回去吧。”白龙晃晃不太清醒脑袋,扯了扯前面丹龙的衣袖,后怕的环顾着四下,“若是叫师父发现咱们喝酒闯宫……会被打死的吧。”


李必神色稍霁……知错能改便好。


“怕什么,”丹龙满不在乎的说:“真的被发现了就说咱们要给贵妃献艺才会在夜间苦练绝技,不小心迷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娘娘已经很久没有召见你了,”丹龙借着夜色,掩去眼底的恶意,“你不想她吗?”

“师父……师父不许我们进宫。”白龙话语难掩失落道。

“是不许‘你’进宫,”丹龙纠正他的话,“所以我才带你过来的。”

“我是你阿兄,难道还能待你不好啊?”丹龙揽过比他单薄许多的肩膀,额头抵住白龙的额头,亲密又不容置疑的说:“你记住,我才是你世上最亲的人。”


真的是吗?白龙念想着两人以前相处的日子,“……知道。”


“过了前面的屋顶,娘娘今夜就歇在那里,我们去找她。”


丹龙的嘴角悄悄勾起满意的笑,不见李必正浑身散着寒意,端立在一旁冷眼盯着他瞧。


少年们牵着飞绳跳到了房顶,没发出一点声响。宫墙下正有龙武军巡视,谁知丹龙脚下一滑,一颗细小的石子落下,被警惕的龙武军发现了行迹。


“何人在此!”


“别出声,等我回来。”丹龙脸上也十分惊慌,温声安慰身边少年,眼中的镇定自若却全被李必看个正着。


“……你小心。”


丹龙点头,推着白龙躲在了飞檐后隐去了身形,而自己则利用袖中柔韧极佳的纤细飞绳,跃过屋脊露出身形,引着龙武军到另一个方向追去了,而问讯赶来驰援的人见状,连忙一起去追踪那个夜色中的身影。


前后两队人马都已离去,危险解除。


瘦弱少年被吓的酒半醒,抹着额角的冷汗,这才听见瓦片下传来的女子娇笑和男人嬉戏声。乍听之下叫他有些羞惭,少年红着耳朵撇过头去,直到听清男女是何人,支撑他坐稳的力气渐失,死了一样靠在屋脊上。


李必心中微动,手中鹤翎缓缓的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看着丹龙离去的方向。方才丹龙眼里的担忧不似作假,那他今夜此举究竟为何?


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白龙莫忘他们往日情谊……

“难道丹龙想让白龙被抓住?那他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直接在黄鹤责罚白龙的时候稍稍添油加醋,他也就活不成了。”


那个年轻的白衣书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身边的沙门目光空远,望着丹龙离去的方向波澜不惊的说道:“那是因为,丹龙的妒意不是针对白龙,而是……对贵妃。”

白乐天瞪大眼睛:“难道他喜欢贵妃!所以才让白龙知难而退……”

空海被他的单纯逗笑:“丹龙喜欢的,是白龙。”


两人谈论中时仿佛与李必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李必伸手向前试着挥了挥,那二人的身影便如水波一般悄然散去。


到底是谁的幻觉?


李必收回手将目光投向飞檐后,不由眉头一皱,那被弃在原处的少年以头贴瓦缩紧了身躯,透明的水迹顺着眼角不断的滑落到鬓发间隐去。

他正闭眼忍耐着,听着身下传来的调笑声。


李必摇头:“既难受,还要听!”


“……神仙?”白龙看着衣袂飘飘的清冷道士,慢慢眨眨眼,下一刻他便摇摇头,“不对,世上没有神仙。”

少年扒着屋脊翻身起来,李必瞧他摇摇晃晃的模样,没有察觉到自己心中泛起的一丝微酸。


“你打哪来的?刺客吗?怎么混进来的?”


看他又能跟自己讲话,李必心头一松,但白龙仿佛不记得刚刚二人见过面。


“自然不是刺客……小心!”


李必扶住差点失足从屋顶掉下去的少年,与他一同落下时却发现后者一点反抗都没有,好像连自己就这么掉下去摔死都无所谓。




或许是不想牵累无辜,千钧一发之际白龙下意识便扔出飞绳缠住屋脊上的瑞兽,带着这个奇怪的道士荡到了另一边的屋顶。


两人将将站稳,白龙看着黑了脸的李必心里一虚,呐呐道:“你,你不怕我喊人来?”


“不怕,”李必说:“他们瞧不见我。”


“真是神仙啊,”白龙四处望了望发现没人来,哼笑一声看着李必身上的道袍,好奇的眸光在眼底打转,撇着嘴慢吞吞道:“神仙,我若是就此死了,能不能投生到个富贵人家?”


“我不知,”李必看着白龙,温和的说:“你不必怕我。”


白龙忍不住移开了视线,掩饰一样的挠头,“谁怕你了……”


李必轻笑,却发现了他腕子上露出的红痕,顾不得失礼便挽起白龙松垮垮的袖子,露出里面一层盖一层的伤。手臂上青紫的伤痕,是那种只会让人痛极,却不弄破露在外面皮肤的伤,执行之人的分寸拿捏的极准。


“……何人所为?”李必觉得自己白问,刚刚明明听见了,是那个叫黄鹤的。


“你是神仙哎,竟算不到?”


白龙挠挠头,也不知自己为何见了这人便十分老实,李必问了他便答,“师父教训的,我可不是个听话的。”

李必不由轻笑:“看得出来。”

“哎,那你知不知道,原来我是他亲生儿子,”白龙此刻酒劲儿上了头,像是说了个了不得的大秘密,望着一身道袍清隽挺拔的李必,突然皱着鼻子说:“道袍……忒丑。”

李必:“……”

无言以对的李司丞扶着他坐下后,缓过劲来的白龙开始在他耳旁念念叨叨:“我师父……就是黄鹤,他做梦都想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是当大官儿,平康坊的李林甫李相爷,你知道的吧?”


见李必无奈点了头,白龙才放空着目光继续说:“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哈,这事儿连丹龙也不知道,还以为黄鹤还是他的好阿爷。梅妃娘娘……便是他用药害死的,为了让娘娘变成后宫第一人他也真是煞费苦心。就连娘娘,也是黄鹤的棋子。”


“娘娘她……”


李必见到白龙突然停下,顺着他视线所及处望去,便是刚刚他们待过的屋顶。红绡纱窗上还映着缠绵悱恻的朦胧人影。


“天涯何处无芳草。”李司丞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下一刻,翘着碎发的脑袋便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哈哈哈,她……她是我阿姊。”


李必的肩头被少年轻轻的靠着,让他不敢轻易的动一动,也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才好,只好扯出一句废话:“所以,贵妃不姓杨?”


“哈哈,神仙你可真好玩儿。”


少年咯咯的笑完,直愣愣的看着微笑的李必,半晌,喉中发出轻轻的喟叹:“原来不是道袍不衬你,而是那个老匹夫什么都不配穿。只可惜黄鹤现在死不了,你这么好看,他不配跟你穿一样的衣裳。”


白龙此刻已经醉意上头,幼兽一般轻扯着李必的袍袖,透亮的绿眸里映出眼前模糊的人影,“见了你,我就更想毒死他了。”


李司丞从未听过这般直白又恶毒的夸赞,尤其是这话还出自小猫妖的口中。手中虚握着不存在的拂尘,却怎么也扫不清心上的浮尘。


未几,李必又善意提醒道:“保命要紧,你切勿冒险。”


“神仙,你说为什么我这么没用,我杀不了他……连带着阿姊远走高飞都做不到。


“娘娘,好像真的爱上老皇帝了。”


话语未竟,李必怀中一空,口中骂骂咧咧的纤细少年如烟雾消散。


空中又飘落下来一片羽,轻盈落到摊开的掌心。

加上之前的两片,有什么意义呢?


“神仙啊,下次见你我一定……”


收起三片鹤翎,李必轻笑:“下次,得叫我公子。”


————


李必见檀棋焦急模样,忙问道:“影女可带回来了?”


“檀棋赶至延寿坊康居,一到便见门户大开,影女自挂房梁……已是绝命。”檀棋语气之中满含自责。


“杀死影女的究竟是何人……”


李必心中思量,主谋人选虽然不难猜测,可行凶之人究竟如何下的手,他们身边……是否还另有暗桩?


影女这个强有力的人证如今都已经惨遭灭口,李花玉佩也已丢失。接连失去扳倒右相最关键的罪证,情况显然对太子十分不利。

张小敬能找到的线索模糊不清,以何执正的谨慎多疑,可否还会放心继续让他执掌靖安司?

檀棋取出一片衣角递交给李必,“此布料是我在影女身上割下的,上面的香料气味十分特殊,不似寻常百姓所有,浓烈犀利闻之难忘。即刻着人带着影女的衣角去寻,应当能有所收获。”


檀棋见李必垂眸不语,又说:“影女身在何处本是机密,靖安司中知晓此事的唯我二人。可是能探查到这个消息的,也只能是我们身边的人。”


李必星眸眯起:“你心中,似乎已有怀疑的人选?”


“公子,”檀棋叉手胸前,面露愧色的看着李必,在后者探询的目光中渐渐低下头去:“归根结底,此事……终是檀棋之过。”


*


空气中飘着一股花香,抱着繁茂花枝的悠闲身影进了靖安司,守门武侯熟稔的跟他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任何阻拦。


“我说小白,你这是去哪里逛了?”武侯瞧着他怀里的枝丫,乐道:“这才几月,辛夷花竟也开的这么好。”


“乐游原啊,那里地势高,今日有很多人在那等着天黑好观灯海呢。分明这么早,人却都快挤不下了。”

少年一手执着疏落有致的花枝,另手里提着用块布蒙着的竹篮,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笑四下望了望又问:“怎的不见崔旅帅呢?”


武侯微微一笑,少年识趣的不再追问。


少年提着飘香的篮子和路上面熟的书吏点头,绕过靖安司大殿回了静室。开门进去连花篮还未放下便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龙还未回头看清是何人,便被身后的一阵巨力将双手锁到了一处。


白龙低头讶然的看着捆手腕上的沁水牛筋,“各位大人,究竟发生了何事?”


“噤言,不许多问,随我们走。”


随着静室外的银铠兵卒离去,鲜艳的辛夷花瓣从竹篮里散出来,与摔坏的花枝一起,染了满地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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